或許是因為一直陷溺在某種不滿中,【細細】一直沒有回到拍攝地北埔峨眉做過播映,也不曾主動想要到哪裡去播,目前為止唯一一次在新竹播出,是在新竹市的影博館。那一天,最讓我驚訝且難過的是,吳里長的流淚。

吳里長已經不是里長了,他的大名是吳慶杰,因為曾經擔任新竹市關東橋金山面的里長,所以我一直稱呼他吳里長,白先勇有永遠的尹雪艷,金山面有永遠的吳里長,這是金山面的驕傲。

講吳里長轟轟烈烈,事蹟可是罄竹難書(一定要附註,這句成語雖然一開始被使用的地方指做盡壞事說到天亮說不完,但是,講好事罄竹難書,也是指一種極端的好,好到說到天亮也說不完,可別被某人誤導了)。沒有人這樣幹里長的,搞地方文史調查、文藝復興、社區營造之餘,最勇猛的是與科學園區見不得人的污染周旋到底,搞到園區雞飛狗跳,不得不面對錯誤,檢討改善。

這些努力進行社造並英勇「抗戰」的日子裡,吳里長如何面對家庭壓力和異樣眼光呢?他自承幸虧家裡還有經營一間米店,幸虧還有一位任勞任怨的賢內助,撐著家裡大大小小的雜事並照顧兒女,才得以放手一搏,做些別人眼裡的傻事。

但是,那天,看完葉老師的片子,我請勇猛的吳里長出來講幾句話時,他竟然拿著麥克風哭了。

就在大家的面前哭著。

因為那是一條沈重且孤寂的路吧?
眼前有如許繁多的重責,逼著你衝向前去,任誰也無法阻擋,但是,現實裡,糾糾纏纏的現實,無法多分給家人一些時間和陪伴的現實,無法過著一般人正常家庭生活的現實,不被了解的現實,事與願違的現實,社會險惡的現實,如魅影般鬼祟隨行,在看見葉老師也看見自己的同時,就那樣忍不住崩潰了下來。

我本想請旁邊的阿廖,那開大卡車又一邊做泰雅文化調查的阿廖也講講話,但他搖搖頭,(我也好怕他哭呢….)

我不知該怎麼說,其實,這部片不是為了葉老師的,是為了像所有吳里長、阿廖這樣的朋友。暗夜裡,知道自己的路在哪裡,即使端著微微燭火,也努力向前走,甚至即使熄了燭火,也要就著星光,走向那堅定的一方。我希望,這部片,能帶給這樣的人,一點點一點點的溫暖。

不是要讚揚或標舉英雄,只是想用一些方法,讓人們知道,世上有人以這樣的信念或方式活著,雖然,他們的活法,也讓身邊的人辛苦了…..。

我以前寫文字、寫這些故事,老覺得看到的人有限,且文字旋即石沈報紙雜誌之海不見蹤影。現在拍片,我不知道看的人會不會增加,但是,我覺得,好像影像的觸動比文字深了一些。或許,有一天,我試著用唱吧,誰知道呢,說不定更有力道?總得找出個適當的形式,講講心裡的情感,安慰身邊朋友,就像葉老師用相機,吳里長用行動,我們用各自的方法,各自努力卻也互相安慰、鼓勵。

吳里長退役下來,已經好一段時日,或許過去的努力,沒有得到應有的正視和延續,或許,是社會進步的腳步太慢,無法讓這樣的人物繼續發揮,他現在用過去做地方志的精神,把心神集中在做家族史。厚厚兩本,圖文並茂,出自幾年來一點一滴的蒐集和訪查。我打心底佩服他,他也是細細腳步大路行的典型人物。

吳里長的眼淚不會白流的,他走過的,我們都看見了,也必定深深影響了一些人。就像這影片,我沒有預料它竟也無意中鼓勵了一些朋友。

祝福永遠的吳里長,也祝福阿廖,大家。

少騏

littlefoot2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